丁天剑醒过来,满眼是刺激的白光,不知白天还是黑夜。
他扭动了一下身躯,听见一声娇吟:“阿姨,醒来了,醒来了。”
紧接着听到喊医生的声音。那声音好听极了,彷佛叮咚的琴音。
一男一女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围过来,还有两张熟悉而美丽的女性的脸,那是继母乔莉和名义妻子王雅如,都一脸焦急地望着他。
他展颜笑了一下,不知是难看还是带着哭相,王雅如很不安地忙着对他说:“别动,让医生看看。”
他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让思绪集中在倒底发生什么事情上。他记得组织公司的中层骨干开了一个业务会,跟李诚智一起出门。哦,还有,约好戎城电视台的记者张莹吃晚餐,好像是ZOOKERSTEAK(佐客牛排)他先到了西餐厅门口等着……
想着,想着,一股恐怖的感觉笼罩在他身上,他记得当时看到张莹从出租里出来,走到餐厅的转角处,几个青年围上来,牵手扯脚,眼看着就要把她塞进另一台出租车里,他冲过去,打倒撕扯着张莹的两个青年,搂着张莹就要离开……
余下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张莹哪里去,被流氓绑架走了吗?警察介入了吗,那几个流氓抓到吗?一切的一切。
“他身体素质好,应该脱离危险了。”
那个白大褂医生对着乔莉说,“但注意不要刺激他,不能太过激动。”
“能问话了吗?”
丁天剑听到一个粗哑的男声。
他睁开眼,看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脸黑黑的,一个干瘦阴沉,一个满脸油脂。
医生为难地说:“最好是不要刺激他。”
“好,你走吧,我们会注意的。”
满脸油脂的警察一边说着,一边靠过来。
“警察同志,张莹怎么样了?那些流氓呢?”
丁天剑急切地问。
警察黑着脸没有回答,转头对乔莉、王雅如说:“你们是家属吧,我们要问几句话,留医生在这里就可以了,请你们出去一下。”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他还在危险期?”
王雅如说。
“有医生在这里,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你们放心。”
警察不温不火地说。
乔莉和王雅如是守法公民,一辈子没有跟警察打过交道,思想还停留在“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的状态,心目中的警察都是很神圣、很伟大的,那里敢违抗,只得很不甘心地走出了病室。
两个警察坐下来,干瘦阴沉的摊开笔记本,准备好记录,满脸油脂的拿出一本警察证,把贴着照片的一面递给丁天剑看。
“我们是戎城市警察局刑侦处的警察,下面,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丁天剑点点头。
“姓名?”
满脸油脂的说。
“丁天剑。”
接着,警察又问了年龄、出生年月、藉贯、学历等。
“8月27日,也就是昨天,下午六点钟左右,你到了佐客牛排餐厅门口,是吗?你在那里干了些什么?请你详细说一说。”
“请您先告诉我,张莹怎么样了?”
丁天剑急切地问。
“你回答完了我们的问题自然会告诉你的。”
满脸油脂的警察依然不温不火地说。
丁天剑把能想起的事说了。
“就这样?然后呢?”
“我扯开两个流氓,刚要拉着张记者离开,就失去了知觉……”
“你的刀是哪来的?”
“我没有刀啊,我是赤手空拳过去的。”
丁天剑说,“谁说我有刀了?”
满脸油脂的警察拉着医生到一边嘀咕几句,返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说:“你涉嫌故意伤害,被刑事拘留了,请你在这里签个字。”
丁天剑头一下子炸开了,他清楚地记得虽然动了手,但他没有伤害任何人啊,怎么是他涉嫌故意伤害?他自己被人打晕在地,他才是受害者!
“你不签字也可以,你的亲属在这里,她们可以签,她们不签也可以的,我们可以注明,已经送达,当事人拒签。”
丁天剑把脸转到一边,说:“医生,麻烦你叫我的亲属进来。”
医生征求警察的意见。满脸油脂的警察黑着脸,没有反应。
医生没有动。
丁天剑不再说话,他要等李诚智过来,李诚智不过来,他不会再说一句话,签任何字。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他跟江笑雅在维多克演艺厅玩耍的那个晚上,关在看守所的马晓毛终于说出了藏匿在锦阳公司仓库的毒品的来源,那就是邓延亮指使他在海关码头的一个小巷里购买的。警方在那个小巷守伏几个晚上,抓获了卖毒的上线周文宾。周文宾交待,经邓延亮介绍,销了25克毒品给一个青年,时间、地点、青年的相貌特征,全部对上了号。
第二天上午,江运晖带着戎城海关的纪委书记一起找到总署纪委书记全明泽,呈交了他们收到的邓延亮的举报信及初查证据。
这天下午,全明泽带着戎城警察局的购毒调查情况和邓延亮贪污受贿举报及证据,来到刘志军署长的办公室,刘志军正式签署了同意总署纪律检查委员会立桉意见书。
已经做好迎接邓延亮出来准备的黎英顿时掉进了冰窟里。
邓延亮桉件侦查很快取得突破,成为典型桉例在全国通报,戎城电视台由张莹主持做了深度报道,在全国引起轰动。
张莹会不会是因为报道的事遭人雇佣地痞流氓报复呢?
彼此各怀心思,病房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干瘦阴沉的警察“咳”了一声,打破沉默,说:“你好好配合我们办桉,我们让你在医院里住着,如果你要僵着,以你目前这种状况,我们完全可以把你关进看守所。那里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