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被工作苦哈哈地压榨了一整天后,苏恬终于打卡下班。
周一通常是社畜的每周抑郁时间,入职一个月,苏恬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工作节奏。她的好友都在伦敦,而昔日同学又已经许久不联络,于是她就一直独来独往,重复着公司与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
苏恬拎着打包晚饭的纸袋从公司楼下茶餐厅出来。十月的秋风卷落叶,空气里都带着点儿寒意,她只穿了针织短开衫,半身裙下裸着腿,被冷风一扑,忍不住打颤,摩挲着手臂才找回一点暖意。
从公司到公寓,开车由于交通堵塞要花二十分钟,步行也是二十分钟。渐渐的,苏恬就习惯了走路上下班。这条路她本走惯了,沿路的商铺与红绿灯都已经记得一清二楚。然而,路过一家新开的花店时,苏恬突然心下微动。
昨天季楚宴说要给她带礼物,那么她出于礼貌,大概也要回个礼
那花店也许是近几天才开始营业的,门口的“开业酬宾”海报都还十分崭新。苏恬犹豫片刻,还是拎着她的晚饭走进去。
花店是纯白色系的装潢风格,门可罗雀,冷清得一点儿不像新开的店。苏恬的目光流连过一束束精致的名贵花卉,最后停留在角落的植物盆栽上。
鲜花虽然芳香吐露,可也枯萎得极快。苏恬想让自己送出的礼物被季楚宴保留久一些。
苏恬抬头扫视一圈,错落的花架遮住她的视线,试图寻找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接待她的店员。
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苏恬自己又并不了解这些花花草草,正盘算着是否要换家店买——突然就听到一个男声在她背后响起,语气不冷不澹。
“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苏恬循声回头——来者是一个模样斯文的年轻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的金属框镜,眉目间都写着疏远。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替仇人看店一样——苏恬想,她大概明白这花店生意惨澹的原因了。
但苏恬并未计较,只是指了指那片绿色的角落,开门见山道:“有没有体积小点儿,且好养活的盆栽”
“梦椿。”男人几乎不作犹豫就给出了答桉。他径直走近架子,端起一盆小巧的多肉盆栽递给她,“冬型种,生命力强。”
苏恬接过那盆多肉,细细端详。
肥嫩的叶片呈现出红绿相间的一簇簇,叶片上被覆着细小的绒毛,颜色神秘艳丽。
很低调的一种美,最重要的是好养活。
苏恬对季楚宴的养草技术并没有什么信心,为了让礼物在他那儿活得更久一些,挑一株好养活的品种送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它会开花吗”
苏恬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男人看了她一眼,澹澹道:“会,会开小黄花。”
“那就它了,”苏恬很满意,“不用包装了,我直接端走。”
买下这盆小小的梦椿,苏恬心满意足地往公寓走。
不知道季楚宴收到礼物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沉浸在思绪里,她根本没注意到前方的情况——
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竟把自行车骑到了人行道上来,他连打几次铃,苏恬都没听到。直到自行车离她越来越近,苏恬才反应过来,连忙闪避——
可是根本来不及,苏恬踉跄一步,端着盆栽的手拼命稳住,而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装着晚饭的纸袋却被自行车的前轮扑翻,汤汁溅在她的裙子上,最后“啪”地一声落地。
那小男孩原本刹了车,扭头看了苏恬一眼,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脸红心虚,什么都没说又蹬上自行车飞快地逃窜而去。
被甩在后头的苏恬依旧站在原地,她不禁愣了愣——她是造了什么孽,被违反交通规则的熊孩子撞了,而且对方居然连声道歉都不说。
再一低头,便看到裙摆上已经沾了一大片油腻的污渍。苏恬皱着眉,从单肩包里抽出纸巾来擦拭,然而污渍已经牢牢地沁入布料里,再怎么擦也只是徒劳。
三两路人偶尔瞟她一眼,苏恬孤立无援,只能连忙把打翻的纸袋和纸巾一起扔进垃圾桶里,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
然而,花苑居严格管理外来车辆,苏恬只能在小区门口下车。
她一手捧着盆栽,一边努力用单肩包挡着那片裙摆上的脏污,向小区里走去,举手投足之间都写着窘迫。
苏恬是很害怕尴尬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滑稽至极,并且无比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透明人,最好不要被任何人注意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苏恬还是见到了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苏恬”
熟悉而清逸,是季楚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