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边三十对二的打斗已经结束。血流成河,三十具尸体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月光下看上去极其恐怖。“哈哈哈哈”,魅影双煞齐齐过来。
“你们也该功成身退了。”段喻寒笑了一下,手指一弹,两张十万两的银票稳稳当当的送到魅影双煞面前。两人忙接了,正想说些后会有期的话,手却开始不停的抖,银票飘飘忽忽的掉落地上。两个人四只手一片惨绿,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渐渐倒在地上,抽搐不已,显然是中了剧毒。
段喻寒厌恶的皱皱眉。姚四娘手中精光闪烁,匕首直刺入魅影双煞胸膛,两人终于不再挣扎。她招了招手,立刻有几个人过来,搬走两人的尸体。
“启禀主上,玄鹰的尸体属下已经放在山崖下。”四大执事之一的胡天,从山下过来,躬身对段喻寒禀报。
司马烈怒极反笑,“好,好,胡天,你也跟他一起背叛。”
胡天正容说:“良禽择木而栖,胡某自然也是如此。”又对段喻寒说,“牧场有消息,说小姐前个时辰出了牧场,驾了马车,还带了二十个人,可能正在往这边来。”
司马烈多想在死前再看女儿一眼,可是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段喻寒断然不会让他见到司马晚晴的。果然,段喻寒澹澹的说,“她不会见到活的司马烈。”
“爹,爹……”不远处司马晚晴的声音越来越近。原来一到山下,她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大骇之下,弃了马车,一路施展轻功,奔波而来。本来她身怀六甲,施展轻功自然是不适宜,好在近日修炼“擎天无上心法”,功力大增,倒还可以支持。
姚四娘和胡天慌忙撤退。段喻寒手掌连挥,要将司马烈立毙掌下。司马烈憋了一口真气在胸口,当下被他掌风激得又吐了两口鲜血,但总算还没有死。
段喻寒欺身上前,手掌贴到司马烈胸前,两枚淬了玄冰之毒的绣花针刺了进去。这时他再掌力一吐,司马烈自然没命,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中玄鹰的毒针而死。
但人算不如天算,司马晚晴已经出现在段喻寒的视线中。段喻寒顿了一顿,料想司马烈撑不了多久,就算现在活着见女儿,也必然不敢说出所有的真相。他又何必冒险在她面前杀人呢?
段喻寒扬声说:“快过来,爹中了玄冰之毒。”他这时手掌贴在司马烈的胸前,看上去倒象在给他运功逼毒。
“爹,”司马晚晴呜咽着冲过来,抱着司马烈。
司马烈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女儿的头发。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他明明知道司马家的大仇人就是段喻寒,却不能告诉女儿那残酷的事实。告诉了她,她又能如何?没到十八岁的她,还怀着孩子,又怎么会是段喻寒的对手?她若知道真相,段喻寒会因为那一点爱,留下她吗?恐怕还是杀之而后快吧。
此刻所有的事,都不如司马晚晴的命重要。只要她还活着,司马烈相信她有一天会察觉真相,会为司马家讨回公道。而此刻,司马烈只能把真相苦涩的咽在肚子里。
司马晚晴看着父亲渐渐要冻僵的身体,泪水止不住的滚下来。为什么,几个时辰不见,爹就会身中剧毒,生命垂危?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司马家,把她最亲最爱的人一个个带走?
“爹,我们回家。陆先生是妙手鬼见愁,他一定能把您治好的。”她彷佛在溺水时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一试。
司马烈拉着女儿的手,“没用的,爹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你。”寒意把心脏也冻麻痹了,他一阵气促,自知命不久矣,挣扎着继续说,“你长大了,爹不能再照顾你,以后任何事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吗?就快是孩子的娘,以后不能再任性。只可惜……可惜爹看不到外孙出世……”
司马烈不知道他的外孙,也是段喻寒的孩子。如果他知道,是否更要痛恨上天的残忍和不公呢?
司马晚晴已经泣不成声,段喻寒爱怜的搂她过来,貌似沉痛的语调,“爹,我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子,你放心吧。”
司马烈心中愤恨之极,又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溅得司马晚晴的衣裙上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爹,不要丢下我。”司马晚晴的心渐渐痛得麻木,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小时候娘死了,然后是二哥,大哥,现在是爹,她的亲人一个个撒手而去。大哥死后,她告诉自己,作为司马家的继承人,必须坚强,有泪不可流,就算是痛,也要溷和着血吞到肚里。可现在,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要脆弱起来。
一股暖流从父亲的手上渐渐传到她体内,她惊愕的看着父亲。父亲正把他毕生的内力强行贯注到她体内。可这样父亲会死得更快,她用力要抽出手。
“听话。”司马烈吐出这两个字,威严而有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莫过于此。每输给女儿一分内力,她就更强一些,她就有更多的资本活下去,活下去杀了段喻寒。
段喻寒察觉他的用意,犹豫了一下。他只要略一使力,司马烈必然立刻死亡,可此刻和司马烈气息相通的司马晚晴,必然会有所察觉。他不能让她对司马烈的死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容忍了司马烈此刻的举动,因为他深信,司马晚晴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中。
慢慢的,司马烈终于气竭而亡。司马晚晴突然觉得眼中涩涩的,再也流不出泪来。她奔波至此,已是分外劳累,加上父亲的猝死,更是心力交瘁,此刻身体不由的摇摇欲坠。段喻寒拦腰抱她起来,要带她回牧场。
她却挣扎着要下来。她要看清楚周围的一切,看清一切才能进一步接受父亲死亡的事实。司马烈倚坐在树边,整个脸上、手上覆盖了一层薄霜,胸前一滩滩的鲜血。曾经叱吒风云的司马烈就这样了此一生。
夜风吹过,东边传来浓厚的血腥味。她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恶心欲呕。几十具尸体,全是牧场的人,现在都惨死在这里,有的人肠子流出来,有的人露出森森白骨,显然下手的人极其狠毒残忍。
他们都是死在玄鹰手上?玄鹰人呢?司马晚晴警觉的察看周围。蓦地,司马烈刚才传给她的真气,在体内汹涌澎湃,激荡不已。
她紧紧握了段喻寒的手,晕了过去,最后一眼只记得段喻寒俊美的双目担心的看着她。
司马晚晴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
她茫然的看着周围,渐渐忆起父亲的惨死,脸色一片灰白。段喻寒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你终于醒了。”
她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想笑着向他表示“我没事”,但那笑容竟是那般的勉强。她努力想起身,她要知道那天七里峰还发生了什么事,她要知道玄鹰的下落。
“乖,先躺下。你两天没吃东西,有什么事喝了粥再说。”段喻寒温柔的嗓音竟有些嘶哑。他的脸彷佛清减了许多,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双眸,带了些血丝。她昏迷的时候,他又要查玄鹰的下落,又怕她出事,一直守着她,现在才会如此憔悴吧。
“是啊,小姐,先喝点粥吧。”小玉端了粥和小菜过来。段喻寒接过碗,舀了一勺,在嘴边试了一下凉热,才喂给她。
她凝视着他,今生今世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也再无遗憾。却不曾想到,她一生所受的各种伤害,都是拜他所赐。
喝了粥,精神也好些。她迫不及待就要下床去。小玉已拿好衣裙,给她换上。
“我知道你一醒来,必定要问那晚的情况。走,我们去万喑堂。”段喻寒太了解她,可能比她自己还了解。
万喑堂内,岳中正和四大执事都已到齐就座。司马晚晴和段喻寒各自在主位坐了。胡天上前禀告,“属下带领人马搜遍整个七里峰,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发现了玄鹰的踪迹。”
“她在哪里?”司马晚晴急切的问,但刚苏醒的身体,竟不象受自己控制,直要倒下。她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总算可以支持。
“属下带人在七里峰山崖下,发现玄鹰的尸体。小姐……要看吗?”胡天生怕尸首不祥,伤了她的孩子,是以有此一问。
岳中正已抢着说,“不必。”
“不,我要看。”司马晚晴坚定的说。她一定要亲眼看看杀害父亲和大哥的凶手。岳中正为她着想,却也知道她打定的主意,没人可以更改,只得随她去。
下人把玄鹰的尸体抬上来。事隔两天,尸首散发出腐烂的臭味,下人纷纷掩鼻后退。司马晚晴秀眉微蹙,强压心头的恶心感,一步步走过去。
玄鹰赤裸着躺在担架上,面孔清秀苍白,看上前约摸四十多岁。胸前一个血红的掌印,很象司马烈擅长的烈云掌掌印。除此之外,脸上、手上、小腿都有擦伤的痕迹,可能是被司马烈打落山崖时弄的。黑色的夜行衣摆在她身旁。
司马晚晴心头涌起无数疑团。大哥死了半年,玄鹰一直没出现,既没有再出来偷窃,也没有来救她的徒弟飞飞。为什么时隔半年,突然出现?或者可以解释为她一直在养伤,可看她的尸体,除了致命的一掌,并无其他伤势。
为什么玄鹰要约父亲见面?难道蓄意约见,就是为了杀父亲?照理,玄鹰偷玉瓶,逃跑途中误杀大哥,乃是不得已,不应该还想杀父亲呀?或者玄鹰真和司马家有仇?杀死那三十个牧场精英的又是什么人?看他们的死状和父亲全然不同,不象是玄鹰杀的?难道玄鹰还有其他帮手?那些帮手又哪里去了?
胡天继续回禀,“属下等推断,前晚的情形是老爷施展烈云掌力毙玄鹰,同时玄鹰用绣花针射伤老爷。针上有玄冰之毒,所以老爷才会不幸亡故。”他这么说,不少人都点头称是。
司马晚晴忽然心中一动,玄鹰素来行事隐秘,听说见过她真面目的人没有几个。胡天怎么如此肯定,这女子就是玄鹰,莫非他以前就见过她?
她不动声色,突然说,“玄鹰的弟子飞飞,还关在大牢里,是吗?”
“是。”
“带她上来。”她要证实此女子的身份。
飞飞很快被带上来,关了五个多月,有些萎靡,人倒白了许多。飞飞看到担架,惊愕万分的冲了过来,“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果然玄鹰的身份在飞飞这里是首次得到证实。那之前胡天怎么敢肯定死的女人就是玄鹰?
司马晚晴还有许多疑惑,都想问飞飞。但转念一想,当初玄鹰盗玉瓶一事,她曾经怀疑是牧场里的人主使,如今万喑堂内人员众多,有些事她还是单独问飞飞比较妥当。她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带飞飞回地牢。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师父,我师父没有杀你大哥,真的没有。”飞飞挣扎着,痛哭流涕,嘶声大叫。
司马晚晴瞪了她一眼,“你师父杀了我爹,你说她该不该死?”飞飞惊呆了,事情怎么会这样?
段喻寒过来扶着司马晚晴,“你先回去休息,爹的后事我会安排。”司马晚晴虚弱的点点头,她要尽快恢复体力,才能查出玄鹰杀死父亲的真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