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王再度上公府之门,距祁世骁与如莺大婚还有三日。
天已近黄昏,他依旧是玄色披风,兜帽遮挡,只不过并未骑马,是乘坐了马车前来。
他下了马车,立在车门边。一只涂了丹蔻的纤白玉手自车中伸出,放他掌心。他握住那只手,将个身姿婀娜的女子扶出车外。
那女子薄纱覆面,玉容藏在纱后影绰绰,同安阳站在一处,恰似一对璧人。
侍卫叫开了公府大门,安阳携了那女子进府,直接被请入了祁尚修的书房。
祁尚修记得季淮曾道,要携故人上门,心中记挂此事,见下仆引了季淮进来,起身相迎。
“安阳。”他迎上前去,便见季淮身后一女子跨门而入。面纱轻掩,仅露一双妙目。
“祁世叔。”季淮行礼,回顾身后女子。
那女子已与他并肩而立,伸手摘下面上薄纱,朝祁尚修福了福,道:“国公,别来无恙?”
“慕容小姐?!”祁尚修乍见她眉眼,顿觉眼熟,待她露出真容,他亦大惊,“你!你……”
虞氏,或者唤她慕容鱼也罢,微微一笑,道:“昔日世子如今已是国公爷了,可还记得我这个故人否?”
祁尚修惊愕数息,才道:“一别数年,不想还有机会与慕容小姐再聚。”
他看了看季淮,又看了看虞氏,道:“快里边请。”
小厮上了茶点,又带上了书房门退出。
祁尚修道:“我再想不到,安阳说的故人是慕容小姐。这许多年,慕容小姐过得可好。”
虞氏道:“没有比我慕容氏覆没更坏之事了,许是过得不错。”
那些沉重往事,祁尚修不好再接,只得道:“慕容小姐此趟回京所为何事?若有需要祁某之处,还请直言,某必竭尽所能。”
虞氏又笑。
她已是三十有七,艳若桃李,姿容秾丽,行止间洒脱澹然,自有一种难述的风情。
祁世骧看不出她年岁,祁尚修亦看不出,但他知道,她与自己相距不过五六岁,如今他鬓边已悄悄染霜。
慕容一族是关外的异姓王,后来嫡支迁入京城,去王爵为公爵,到慕容鱼祖父一代已是侯爵。
至慕容鱼父亲辈,嫡支覆灭,男丁斩尽,妇孺赶出关外或入教坊司。
安阳王当年以招教坊司乐伎入王府之由,保下慕容鱼,将她养在王府中。五六年后,向朝廷报了暴毙。
她既远遁,又为何事再回来?
虞氏道:“多谢国公重意。我此趟回京,是为了世子大婚而来。”
“骁儿的婚事?”
“是。”
祁尚修见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想必不是甚么大事,却又更好奇:“慕容小姐?”
虞氏道:“国公,不想你我还有这般缘分。安如莺是我女儿。”
“这!”祁尚修又吃惊不小,道,“你是说骁儿娶的山西安源安家长女便是你的女儿?那……”
“是,是我亲生女儿。当年我离开京城,隐姓埋名,遇到安庆林,便与他结为夫妇,育有一女安如莺。”
祁尚修想到的是他那未入门的儿媳已因丧母守孝三年,不由道:“先前为何传出你已……”
虞氏道:“此事颇多曲折,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