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装无事人的样子,走过去用双手拍了拍妹妹贺怡的肩头,嘴里故作轻松地说道:「看看你,现在也发胖了,肚子也挺起来了,人也变丑了些。」
妹妹没有被我逗笑,她疑惑地抬头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我没有多做理会,转身和妹夫打了招唿,就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放入我汽车的后备箱中。
我让妹妹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位前,专门为她将座位放倒了些,这样她坐上去舒服些,不用挺着肚子窝在座位上难受。本来让她做后排座才安全,但后排座位不能调整角度,还是前排座位空间大,坐着方便、舒服些。
妹夫高雨很识趣地坐到我身后,他也是一脸狐疑之色,因为有妹妹在身旁,我不能和他说实情。
照理来说,我不应该拿外婆病危的事去惊动怀孕六个月妹妹,但我们兄妹从小是外婆帮着父母把我们带大,我们打小就和她老人家感情深厚。80岁的外婆现在是脑溢血,以这个高龄得此重病,后果难以设想。我担心一旦她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在她离去前,不让妹妹见她最后一面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小我四岁的妹妹在小时候是我的跟屁虫,我们兄妹在一起也生活了十几年,彼此的性格也都清楚。若是在外婆临终前,不让和外婆祖孙亲情深厚的妹妹见一面的话,倔强的妹妹肯定会事后和我父母不依不饶地打闹,而且我也认为把外婆的事情向妹妹隐瞒3 、4 个月实在是很难办到的。这个丫头比我勤快,平时有事没事爱和父母通话,每回通话必然会和耳聪目明的外婆唠会儿嗑。
中国人一向讲究死生是大事,我面临着两难的抉择,一边是外婆的病危,一边是怀孕六月的妹妹。我多少知道怀孕六月是稳定期,我们如果小心在意些,妹妹也不会出多大问题。我是在路上权衡各种利弊后才决定领着妹妹回家去看病危的外婆。
我边开车边心里祈祷外婆能够挺过这个难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回杭州后一定要去灵隐寺烧高香、做大布施,为她老人家祈福。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老话--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我这想法不就是应验了这句老话吗?信仰缺失的当代人对宗教并不诚心,往往就是功利主义和迷信相搀和。寺院虽然香火旺,但真正的善男信女并不多,很难让人言说这种现象是好还是坏,此时心绪烦乱的我更没心思做什么评论。
出了绍兴市不久后,我就驾车上了G104国道,汽车疾驰在公路上,树影成排的倒向车后。我们三人在车上都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重压抑。现在已经是半夜12点多,妹妹毕竟是负担较重的人,她撑了不久后,就在单调乏味的汽车隆隆行驶声中,疲倦地仰靠着座位沉沉睡去。
我怕半夜温度低会使她着凉,就缓慢减速停车在路边。我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我平时就准备的一件运动外套,上车后交给妹夫给妹妹披盖好,然后我才放心大胆地开车直奔家乡而去。
妹夫一直醒着,他看我一直闷着头开车不做声,也不敢贸然多问。他是妹妹的大学同学,是绍兴本地人,他们在宁波一同上的大学,在大三开始谈的恋爱。他毕业后就和妹妹一起回到绍兴参加工作,并在三年后二人成婚。小伙子是典型的南方人性格,温厚、善良而细心,性格内向而寡言。他对我的妹妹很不错,妹妹对他也很满意,我这当哥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经过近两个多小时的奔波,我驱车跑了180 多公里的路程,在凌晨一点半之前赶到了县医院。我看到妹妹还睡着,就没敢惊动她,招手把妹夫叫下车,向他说了实情。我叮嘱妹夫在车里陪着妹妹,我先去医院内打探一下情况,再根据情况打电话通知他。
妹夫做事很细心,他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震荡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辞别妹夫,急冲冲地冲进了医院,在一名值班护士的指点下,我很快地就找到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堆满了人,有坐着,有站着,都表情严肃地守候在急救室门外。妈妈、爸爸和舅舅一家人都在场,表舅、表姨和堂叔、堂姑家的人也都有代表前来探望。还有70多高龄的外婆的亲弟弟,也不放心赶了过来。大家都居住在这个县城,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