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立冬过后,七里龙村山上的冬笋就长得很肥美了,冬笋这种东西,你不要看它长得个头比竹子矮多了,但它其实是竹子它爸,因为每根竹子的前身都是竹笋,竹子是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从竹笋长大过来的,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竹笋,因为它的味道非常鲜美,尤其是冬笋,现在至少要卖到十块钱一斤,是货真价实的山珍,是埋藏在竹子林泥土之下的宝贝,是山里人每到冬至之后就会去山上挖来吃,挖来卖的美味佳肴,这冬笋里要放些猪肉和酸菜,然后再用菜籽油放在锅里那么一炒,我地个乖乖,味道好极了!
我姨娘除了夏天去山上摘“三瓷花”之外,冬至之后,就会去山上挖冬笋,我上初二那一年,我表哥正在读高三,明年七月就要参加高考,我表哥的学习成绩在整个班里是前两名的,可即使这学习成绩已经是班里的前两名了,但还不一定就能保证靠上大学,在大学扩招之前,考大学有点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意思,一大帮学生,黑压压一片,同一时间往独木桥上挤,只有块头最大,火力最生勐的毛头小伙子才能挤上这座独木桥,其余的人,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是要掉到河里去的,留下来的这一个在独木桥上,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所以,农村孩子考上大学,在那个时候还是挺牛逼的,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就像中了状元一般,而且甚至连市里教育局的领导都会来亲自祝贺,那真是一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考大学太难了,有些村里几十年下来竟没有一个农村子弟能考上大学的,比如隔壁上埠头村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考上大学,其中有一个学习成绩还算比较好的书呆子,叫章贵良,为了能考上大学,一直复读,连续复读了7年,到第八年的时候,当邮局的邮递员来给他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他拿着这张通知书跑到家里去和父母抱头痛哭,八年了,不容易啊,其他曾经和他一起读书的伙伴都已经成家立业生小孩了,可他都快三十岁了,还在年复一年地参加高考,然后再年复一年地落榜,然后,又是继续年复一年地复读,连章贵良家里的父母都被他的这种劲头搞得快崩溃了,可一朝终于考上了,也就是金榜题名了,好家伙,村里听到消息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来他家里祝贺,章贵良的父母又哭又笑,而章贵良趴在桌子上哇哇痛哭,来他家祝贺的人就说——这么大的喜事,哭什么啊,应该高兴才是!
章贵良的父亲就说——你不知道啊,为了考上这个大学,我两口子头发都愁白了,八年了,当初打小日本也就八年抗战吧,你看看,我家贵良,瘦得还像个年轻人吗?不容易啊!——现在不是总算考上了吗<上就应该高高兴兴的,还哭什么啊!
听说,那天去章贵良家看热闹的人特别多,有些人看到这样又喜又悲的感动场面也落下了眼泪,确实是不容易啊<了八年大学,终于考上了,这要是意志力差一点的,弄不好就神经了,真的,这考大学实在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而我们村上,施玉香的儿子却在去年考上了清华大学,这个爆炸性新闻曾经一度震撼了整个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连七里龙村的大人小孩都知道我们张家村有个叫章有智的考上了清华大学,羡慕得他们嘴巴都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