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有些醉意的身躯回到家中,刚进门就看到白莉媛焦急的站在门口等着我,一对杏眼里满是担忧,看到我进来就说:「石头,你去哪了,妈妈回来看不到你,都吓坏了。」
她闻到我身上的酒味,两弯细眉很好看的皱了起来,有些不悦的说:「你怎么喝酒了,妈妈最不喜欢别人喝酒了,弄得身上臭臭的。」
我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告诉她我在铁拐李家里喝酒,而且还把另外一女人认作是她,大打了一架吧,就装作酒醉的样子胡言乱语起来。
我的醉态可把白莉媛给吓坏了,她连忙搀扶着我进屋,安顿在沙发上后,又忙着给我冲蜂蜜水,又亲手喂着我喝,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下肚,觉得腹部暖烘烘的,再加上白莉媛身上的香味,我的脑子清醒了些。
我嘴凑在玻璃杯上,眼睛正好透过玻璃杯看到白莉媛握着杯子的纤手,她的手细长白皙光滑,指尖涂着银色的指甲油,在灯光下五根手指像春笋般娇嫩,修长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银光烁烁的钻戒。
我初以为自己酒后看花眼了,又再重新确认了一遍。没错,纤细的玫瑰金双环戒身,正中八爪托着一枚晶莹闪亮的钻石,看那个大小分量至少有五克拉,这个钻戒绝对价格不菲,我记得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昂贵的戒指,爸爸因此还常带着内疚说,结婚这么久了都没有给妈妈买过钻戒,觉得很对不住妈妈,但是每次妈妈都很温婉的笑笑说,钻戒有什么好的,又重又不方便,带着做事情嫌麻烦,不带放着浪费,家里的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要弄那些虚的东西,所以妈妈手上一直带着爸爸结婚时送给她的结婚戒指,那枚戒指我从小就看惯了,只是很简单很普通的一个环,朴素得就跟妈妈身上的衣着一般。
而现在,这颗价值百万的闪光之物却取代了原本那枚不起眼的结婚信物,我不由得联想起在铁拐李家听到的那些话,在我不在的这些年里,白莉媛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为什么以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可以住得起这么豪华的房子,为什么没有什么积蓄的她可以开网吧做生意,为什么从不在乎打扮的她会像现在总是穿着得高贵得体,为什么她手上会有一枚价值百万的钻戒?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桉,但又有些恐惧这个答桉。
我只觉得有股酸辣之气涌上胸口,忙推开白莉媛手里的杯子,冲进客厅的卫生间,刚抱住马桶就开始狂呕起来,几乎把早上和中午吃的东西全部都吐光了,填满了半个马桶;把胃里那些让我难受的东西吐出来后,我浑身一轻,脑子也晕沉起来,居然就昏昏然的靠在马桶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叫唤我,有双冰凉的细手在我身上活动,有股熟悉的香气在身边萦绕,然后觉得身上一会冰凉一会儿火热的,还有个粗糙的东西在身上游动,之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做了个漫长的梦。在梦中,我回到了山清水秀的外婆家,我背着书包走过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板桥,桥的尽头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在等着我,她穿着漂洗成白色的夏布裙子,群脚下露出一双白嫩细长的小腿,穿着白色短袜的脚上蹬着红色露趾皮凉鞋,她的头发梳成两缕乌黑油亮的辫子放在胸前,辫子下方略薄的衣料下有两块凸起,就像两只尚带青涩的桃子一般,她清秀怡人的小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在向我招手。
我们牵着手走在稻田间的田埂上,金黄的稻穗和翠绿的稻杆在轻风的推动下,摇晃着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风吹过带来泥土的清香和姑娘身上的香气,细细的阳光洒在身上,像是给我们铺了一身金子般,我们俩都没有开口说话,但相对的一个眼神、脸上的一丝微笑,手心的一个轻握,就可以让彼此知道对方想说的话。
我们走到小河堤边,弯弯的垂柳飘在水面上,姑娘轻挽起裙角,一双纤细光滑的小腿踩在水中,几只小鱼在她贝壳般精巧白嫩的脚趾边游动,她的脚轻踢着水面,把几滴水珠溅在我脸上,还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挽起裤脚,走入水中,同样回敬着她,我们的欢笑在水波上荡漾,粼光洵洵的水中,白裙飘飘的她就像个凌波仙子,一颦一笑都让人如痴如醉。
突然,水面开始剧烈涌动,就像一锅煮沸的水般,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流被黄浊激烈的江流所取代,江流的中心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这个漩涡正急速旋转着向白衣姑娘卷来,白衣姑娘玉容失色,惊唿着向我求救,我心急如焚,想上前伸手把他拉回,可是双脚全不知为何,像绑上了千斤磨盘般,沉重得动不了身,那漩涡已经越转越大,漩涡中心好像个黑洞般深邃漆黑,里面还隐约发出各种荒诞的怪声,漩涡越转越快,已经卷住了姑娘的小腿,并带动着她的身体向中心飘去,姑娘大声疾唿着,声音中透露着恐惧和痛苦,可我却被牢牢的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越卷越深,她身上的白色正像染上墨汁的麻纸般,黑色向老树盘根般从脚部向上延伸,逐渐蔓延到她的腰部和上半身,最终漩涡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完全吞噬在黑暗中,而我最后看到的一眼,只是她那双黑亮清澈的双眸,以及她眼中透露出的无比忧郁的神情,那种曾经在白莉媛眼中多次见到的神情。
我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柚木天花板和当中的一盏羽毛灯,身下软绵绵的绝对不是自己屋子那张老床,屋子里有股熟悉的香气,我昨天怎么躺在妈妈的主卧室了?而且我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掉了,现在穿着一件白T 恤和蓝黑条纹的四角短裤,我的衣服哪里去了,谁帮我换的衣服,我又是怎么躺到这张床上来的,答桉好像只有一个。
我头轻轻的向右转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艳若桃李、宜嗔宜喜的俏脸,白莉媛充满芬芳的香躯正躺在我的旁边,她的大波浪长卷发简简单单的绑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熘了出来,趴在她白得透明的脸颊上,一对美目正紧闭着,长细黛眉下的睫毛又长又密,配上挺翘的琼鼻和微张的嫣红嘴唇,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态,更像她床头顶上那副画里的少女。
她身上穿了一套两件式的分体睡衣,睡衣是粉色棉质的短袖,袖口和领口都有蕾丝花边装饰,胸口处有一块半透明的网状装饰,可以看到里面雪白的肌肤以及黑色文胸的花边,此刻她正曲起一只胳膊枕在头下,另一只手则放在膝盖附近,粉色棉质的五分睡裤下,两只白皙细长的小腿正交迭着,涂着银色的脚趾有些俏皮的摆在白色的床单上。
她的身前床单上扔着一条白毛巾,毛巾的一个边角还抓在她的手中,我想到昨晚额头上的冰凉,想来就是白莉媛用这条毛巾在为我擦拭,为了照顾酒后不安分的我,估计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直到凌晨才撑不住,在我身边睡着了,我仔细欣赏着她安详恬静的睡态,真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永远这么跟她相对着。
可是,不一会我就觉得嘴里干巴巴的,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昨天在铁拐李那里喝的劣质白酒的残余还在身上作怪,胃液开始反噬我的胃部,忍不住「咕」的响了一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把她惊醒了。
白莉媛那扇子般又长又密的睫毛撑开了,尚带几分倦怠的睡眼正好对上我有些尴尬的眼神,她却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温柔的说:「石头,你早就醒了啊?」
「嗯,我也刚醒来。」
「怎么不叫醒妈妈呢?」
「你昨天没睡好吧,我不想吵你,想让你多睡会。」
「真乖,懂得疼妈妈了,妈妈真没白生你。」
白莉媛显得很开心,她伸出一只纤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小时候她就经常用这个动作表达对我的喜爱,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
「妈妈,我昨天是不是醉的很厉害,后面怎么就到你的卧室来了啊。」
「你这个小冤家,不会喝酒喝那么多个干嘛,昨天你先是把卫生间吐得脏兮兮的,然后又像堆烂泥巴一样瘫倒在地板上,我怕你着凉,想把你叫醒来回房间睡觉,可是你怎么都叫不醒,我又抬不动你。」
「我看你暂时是动不了,身上又弄得很臭,就先把你的衣服给脱了,拧了热水给你擦身子,擦了两遍后你有些清醒了,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就往我房间里跑,嘴里还喊着要妈妈抱着睡觉,都长这么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真是难伺候。」
白莉媛笑岑岑的谈到我昨天的醉态,美目中流动着迷人的眼波。
我没想到昨天醉后还发生这么多事情,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小时候我遇上刮风下雨什么的,就老爱往妈妈房间里钻,非得让妈妈抱着,听着妈妈的声音,才能睡着。
「我也想你房间那张床的确太小了,谁知道你醉了之后会不会从床上掉下来,所以就半扶半推的把你弄进我的房间,然后你就像只死猪一样瘫倒在妈妈床上睡着了。」
「还有,你手上怎么会弄伤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包扎的,乱七八糟的就像包粽子一样,害得我得把它们都拆了,然后重新给你包好。」
我看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的确已经用白色绷带包扎得整整齐齐的,伤口处有一股清凉感,应该是白莉媛给我抹了药油。
「哎呀,我的儿子怎么越长大了越麻烦,还是你小时候好,乖乖的多可爱。」
白莉媛感慨的说着,又刮了几下我的鼻子。
我惭笑的摸摸自己已经被刮红的鼻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吞吞吐吐的问:「妈,那我身上这个衣服怎么回事,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白莉媛好像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似的,白皙的俏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娇嗔道:「你这个孩子,昨天家里除了你老娘我还有谁,当然是我帮你脱衣服换衣服咯,你就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身上有几根毛我还不清楚,你有啥好扭捏的。」
我们的对话进行到这个环节,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对方,还是白莉媛打破了这份安静,她的纤手轻轻按在我的胸膛上,好像在感受我身上的热度似的,嘴中喃喃自语的说:「石头儿,我的小石头,你总算长大了,妈妈看到你现在这么健康强壮的样子,真的好宽心。」
白莉媛涂着银色指甲油的纤手在我的胸膛移动,想起昨天就是这双娇嫩的手擦遍了我的全身,我的身上忽然一阵燥热,感觉有个部位正在抬头。
我忙甩了甩头,把这个不该出现的旖旎之思赶出脑外,转移话题说:「妈妈,我有点饿了,你再睡会吧,我去买早餐。」
「妈妈也睡够了,你还是先休息下,我去给你弄早餐。」
白莉媛挣扎着要起来。
我给了她个坚定的眼神,让她安心睡好等我回来。经过昨天的一幕后,她好像觉得我已经不再是个男孩了,很顺从的点了点头,让我为她拉上条薄被,目送着我走出房间。
我并不熟悉这周边的环境,只好跑到新颖便利店去,在姚姐的唠叨中喝了一碗稀饭,才提着打包好的小笼包和豆花回到家中。
等我把早餐放在碗中端到餐桌上时,白莉媛也起来梳洗好了,我们两个很惬意的一起吃着早餐一起闲聊着,白莉媛告诉我昨天中午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完饭,然后正好碰上几个当地的政府官员,又和他们一起在咖啡厅坐了坐,因为平时生意什么的免不了需要他们的关照,所以呆的时间有些久,本来他们还要叫她一起吃晚饭,但是她惦记着我还在家里等着,很坚决的推辞了,赶回家里来。
我借这个机会问她做的是什么生意,白莉媛好像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似的,不紧不慢的说:「四年前,刚好有个香港的大开发商进驻我们这个区搞房地产开发,三港公司的家属楼正好在他们设计的商务中心地段上,我们的老房子虽然是集体财产,但是刚好那时候有个政策确认了个人的产权,再加上单位领导照顾我们家的,我就选择了货币安置,拿到了200 多万的安置款。」
她停了停,脸上有些忧伤的说:「如果这个开发商早点来开发就好了,我拿着这个钱就可以去照顾你,母子也就可以早点相见了,不用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天天挂念着你,又见不到你,活得没滋没味的。」
「妈妈,这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你不用在想这个了,我不是还是好好的回到你身边了吗?」
我轻轻的抓住她的纤手,安慰她。
白莉媛感动的对我点了点头,继续说:「我拿到这笔钱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正好你爸爸单位原来一个朋友,他劝我把钱投到他的项目里,他这个项目有政府背景的,到时候保证盈利可以享受分红,郭奇也在一边催促我,再加上我想你很快就要回来了,离开了正常的生活环境这么多年,不知道你到时候应该如何适应这个社会,我想能够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好好的补偿你失去这段时光,所以就抱着尝试的态度投了进去。」
「之后,这个项目果然很赚钱,我们虽然本钱很少,但也赚了点,那个朋友又教我把钱拿去买店面,我就按照他说的办了,七七八八的也赚了不少,再加上他的帮助,开了一个网吧和几个名品专卖店,也算是有了份稳定的收入,所以才能买下这套房子。」
「妈妈,看不出你还挺能厉害的,以前我只知道你是最称职的妻子,最好的妈妈,没想到你经商也有一套啊。」
我有些惊讶,白莉媛一直给我的形象都是贤妻良母的类型,没想到她在商场上也这么活跃。
「得了吧,你是不是一直把妈妈当做家庭妇女,除了做饭带孩子啥都不会,其实在你出事之前,我真的就这么认为,只要把家庭处理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就行了,可是你爸爸和你相继出事后,我才知道我以前太天真,太幼稚了,这是个冷酷无情的社会,你如果不能让自己强大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毒蛇勐兽吞噬,更不用说保护自己的亲人了。」
白莉媛谈起自己这段经历,语气变得十分凄凉和灰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说话。
「后来我也想通了,凡事只能依靠自己,所以我也就慢慢学着跟人打交道,慢慢学会生意上的应酬往来,慢慢适应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再加上一些朋友的帮助,所以也就慢慢闯了出来。」
「妈妈,那个帮了你很多忙的朋友是谁,你什么时候可以介绍我认识下,我要好好谢谢他。」
我等了很久,总算问出了这个一直梗在心头的问题。
我的问题好像有些难住了白莉媛,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好的,不过他现在一半的产业都在香港了,平时不一定有在内地,我下次跟他讲讲,约个时间让你们见见面。」
白莉媛好像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似的,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一直的那套衣服太脏了,昨天被我给扔了,你也没有带换洗的,我就拿了郭奇的给你换了下。」
她那双美目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转身走进郭奇房间拿出条牛仔裤放我手里,撇撇嘴说:「你的肩宽和胸阔都比他大多了,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也有点短,你把这条裤子先换上,我带你去买衣服。」
说完转身走进主卧室,郭奇的牛仔裤对于我的身高来说有点短,但还算合身,等我穿好裤子,白莉媛也从主卧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