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春桃他娘王秀花已经回来了,与她同时坐在堂屋里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春桃的娘见他迈进门槛,便招唿他:「快,过来,叫舅母。」
春桃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有这样的一个舅母,但又拂不了娘的意思,只得乖乖低眉顺眼地叫:「舅母好。」
那个被春桃叫做舅母的女人约摸四十几岁,她呵呵地笑着,说,你家桃娃子长得倒还高高大大,很标志的人才呢,这模样,拿得出手!
春桃的母亲在这个被称作舅母的女人的夸赞中,有点得意。
王秀花说:「桃娃子,你舅母,就是我去请着帮你做媒的,她是你外公老表的女儿,是和蒋洁芸一个村的,还是蒋洁芸的远方表婶呢,这次,只要她出面,不仅可以促成这个事,还可以帮着我们向蒋家讨价还价,争取将彩礼钱给降点下来。 」
这个被称作舅母的女人微微颌首,一脸含笑,说降肯定能降一点,但人家家里也是有特殊情况,蒋洁芸的老妈,前几年连着害了好几年的病,将家里拖垮了。不但耗费了大量的医药费,还欠下一大屁股债。
顿了顿,她又说,现在,那蒋福生不仅上有七八十的老人要侍候,还有一个娃上高中,一个娃上初中,都要用钱。唉,也是没有办法,本来蒋洁芸是要求出门打工的,但蒋福生不让她去,让她帮着在家照顾老人,而他出门在建筑工地搞小活,想不到的是,去年夏天,蒋福生的手被卷扬机挤断了,虽然赔了几万块钱,但有什么用。这样,蒋洁芸也没办法出门打工,要侍候老的,要给弟弟们做饭洗衣,真够她累的……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春桃却认为,这两个相纪相彷的女人凑在一起,你说我和,比一台戏还暄闹。
「娘,没事,我先上楼了.」春桃抬脚就要往楼上走,准备开熘。
他的行径和心思,早被他娘王秀花看在眼里。
王秀花伸手一拦,说,「你给我坐着,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春桃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事?」
王秀花说,「你再给我犟脾气,看我不揍你小子。我跟你说,明天,你早点起来,买了烟酒,随舅母去蒋洁芸家,将这门亲给定下来。待到冬天,就将喜事给办了。现在男的不是二十就可以办证吗,你今年是实岁十八,可虚岁是十九,明年春上,你的生日一过,不就是可以打下结婚证了嘛。那女娃,比你还长几个月,正好是天作之合呢!」
王秀花说得起劲,春桃也认真听了。
想着蒋洁芸那文静的样子,他的心中也闪过一丝爱怜——原来她一直有着忧郁的面庞,原来生活的担子全压在她的身上哩。
难道,自己一辈子携手走过的女人,会是她?
这让春桃有些迷茫,看不到爱情的前路。
春桃坐在,那个被喊舅母的人就要走,王秀花赶紧站起来,从春桃的父亲李泽军的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也没有用红包封着,径直塞到了她的口袋里,算是她的回报,操心费。
那个叫舅母的人肯定不要,说「自家人,还兴这个客气?」
王秀花说,「耽误你时间了,这个,必须的,还要你多操心呢。」
如此推搡几回,那个叫舅母的人还是将钱收到口袋。
末了,她交待春桃,明天你和你妈来早一些,到镇上买上半条猪蹄膀,然后买几瓶好酒,拿上条烟,就行了。
春桃木讷地呆着没出门送她,倒是王秀花连连点头,一连送出好远,说行行,明天就早一些。
她站在房前,又跟王秀花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挥挥手,骑着自行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