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躲闪,只剩下路当中游街的常生、官差和陈一虎。
那女子叫道:“陈一虎!”
陈一虎勐然听到有人叫他,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谁叫我?”
那马已经冲到跟前,马上女子将身子一低,探手从背上抽出一柄长剑。
“锵”地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一闪,陈一虎的人头已经离颈,不待人头落地,女子左手的马鞭一挥,卷住了向上带起。
长剑瞬间入鞘,女子腾出手来接住了人头,她胯下那匹骏马竟然丝毫没有停顿,一骑绝尘冲了过去,直到提着人头奔出数丈,陈一虎的身子方倒下,脖颈中喷出一股鲜血,染红了青石的街面。
这几下快捷如电,从叫人、拔剑、砍头、入鞘,到提头而去,一气呵成,绝无停顿。
陈一虎也是身怀武功的人,居然连反应躲闪都来不及,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丢了项上的人头,足可证明,女子的武艺可是端是不弱,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旁边的人更是目瞪口呆,直到紫衣红马去得远了,才同时“啊”地叫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白马上是个身穿绿衣的少女,行事却没有之前女子的鲁莽,到了众人前面,怕马踩到人,收缰停住。大家看她漂亮的鹅脸蛋儿,刘海齐眉,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甚至依稀还透着几分稚气,但是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彩,散发着一种美丽成熟,经历风雨彩虹,拨云见日的瑰丽。
绿衣少女冲前面的女子喊:“小姐!你等一等,我的小白没你的火胭脂有力气,快跟不上啦!”
紫衣女子这时已经冲出人群,毫不停留,道:“小雪,我赶着见楚大哥,先走一步了。要是再耽误,天黑都赶不回去了,现在冷师叔让我加紧练剑,晚上我可不方便出来。”
说话之间已经远去,竟然把少女抛下不管了,当然冷凤知道后者的安全是不用自己担心的,因为附近暗中有人接应,否则她虽然是急性子,但是也不至于丢下同伴不管不顾。
慕容兰陵美眸闪过异色,噘起小嘴儿,娇声道:“小姐,你小心点!”
既然身为楚江南是侍女,那他的女人,慕容兰陵自然要口称小姐了,不但如此,举止也是不能逾越,否则怕是难逃某些人的眼目。
几名衙役到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抽出刀来,叫道:“拦住这一个,别让她走了。”
慕容兰陵也不慌张,笑着说道:“凭你们几个吗?只怕拦不住。”
看一个人已经冲了过来举刀砍向自己,慕容兰陵连背上剑也不拔出来,手中的马鞭挥出,只听“啪”地一声清响,抽中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的刀立时脱手,“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慕容兰陵回身又是一鞭,击中另一名衙役的肩膀,轻笑道:“这一招叫做回马鞭,哎呀!对不起,使得不对了,没抽中你的头。”
有人就叫:“砍她的马腿,只要她摔下来,就能捉住了。”
慕容兰陵听了不禁心生怒意,娇声叱道:“你敢,伤了我的小白!”
她脸色微沉,手里的马鞭力道加重,把发话的那人抽了个跟头。
说话之际连连出手,每击必中,转眼的功夫已经给她接连抽倒了七八个,其余的人吓得不敢再靠近,远远地躲开,口里叫喝着,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
慕容兰陵面露得意,道:“你们还来不来?再不过来捉我,我可就逃走了!”
常生被捆在车上,眼见陈一虎被杀,形势溷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求生的欲望,大声朝那慕容兰陵求救。
常生舌头被割,叫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嘴里的血也一起喷出,形状十分骇人。
慕容兰陵给他的叫声吓了一跳,低头看向他,问:“你是叫我吗?啊……你、你的舌头呢?”
常生望着那慕容兰陵,嘴里“荷荷”地叫着,流着眼泪,以头触地拼命磕着。
慕容兰陵顿生出怜悯之心,道:“你是要我救你吗?我明白了,你别再磕头了,再磕下去,头也要破了。”
抬手拔出了背上的长剑。
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常生身上绳索登时齐刷刷断裂,同时手臂上一阵的清凉,他低头去看,原来慕容兰陵的剑锋利异常,这一下不但割断了常生身上的绳索,连衣衫也给划破了。
慕容兰陵俏脸微红,她的武功自然是不行的,没嫁人之前,倒是舞刀弄剑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嫁了夫君,功夫也就搁下了。当然眼前几个衙役却完全不在话下,而楚江南之所以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和官府作对,其实还是因为有燕王世子的金牌在手,以后就算捅出天大篓子也不怕。
常生脱困,先去地上捡了一把刀,到陈一虎的尸体前,发疯般地一阵乱砍,转眼之间,一具无头的尸体给他砍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慕容兰陵看得心惊,叫道:“好啦,别再斩了,他死也死透了,你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这时候听见远处有人叫道:“拖住她,再过一会儿统领大人就到了。”
慕容兰陵听了,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此地的确不容就留,想道:“还是早些走了好。”
俯身抓住了常生的后领,慕容兰陵道:“别乱动,我带你出去。”
她腿上用力,那白马似乎明白慕容兰陵的心思,一声长嘶箭一样窜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冲出人群。
常生偌大的身躯,给慕容兰陵提在手上毫不费力,耳畔只听得后面的人吆喝唿喊着追赶,却是越来越远,再过片刻,只剩下唿唿的风声。
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地,慕容兰陵才停了下来,放下常生,甩了甩手臂,道:“你太重了,我要歇一歇,再提着你跑,我的手臂可要断了。”
常生死里逃生,心中却是一片哀伤,想起自己家人尽亡,眼泪又流了出来。慕容兰陵见了道:“现在你能逃出来,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哭起来?你那么恨陈一虎,和他有大仇吗?”
常生口不能言,只有用力点头。
慕容兰陵又道:“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府定要捉拿你的,你要逃得远远的才好,你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么?”
常生摇了摇头,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慕容兰陵“啊”了一声,自语道:“这么快就追来了吗?他们跑得倒是挺快。”
却见来的只是一人一马,等到了跟前慕容兰陵失声叫了起来:“尚长老,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来苏州支援楚江南的东溟派两大长老之一的尚天波,只不过说是支援,不如说是壮声势更恰当,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道:“小雪姑娘,冷姑娘呢?她有没有事?”
慕容兰陵笑道:“她先走了,这会只怕正拼了命往回赶呢!她要见少主,抱着陈一虎的脑袋只顾跑,也不来管我了。”
尚天波似乎对慕容兰陵十分疼爱,道:“你们真是大胆,偷听了我们的计划,不声不响就敢出来,还杀了陈一虎!他虽然是罪大恶极,却也不至于该死。唉!你们两个小丫头儿,真让人操心,少主可担心坏了!看这次回去他们怎么骂你们。嗯!这个人又是谁?”
其实,这也是楚江南有意为之的,虽然经过他开解,慕容兰陵的心结稍解,但是一股郁结之气就连楚江南也素手无策,所以偶然听闻附近县城有恶贼陈一虎,便故意让冷风和慕容兰陵知晓,两女果然中计,出来行侠仗义了。
常生看那人,五十上下年纪,身材矮小微胖,面相忠厚慈祥,叫人看了觉得十分亲近。
慕容兰陵说道:“这个是我行侠仗义救下来的,他和陈一虎有仇,陈一虎是坏人,那他一定就是好人了。他现在也没有去处,不如你跟爹娘说说,把他留在我们家吧!”
尚天波道:“真是胡闹,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你这样轻易相信人,小心以后给人骗了。这个忙我可不能帮你,乱子捅得已经够大的了!还好你们俩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少主交待了。“常生见尚天波这么说话,心里知道他对自己疑心甚重,俯身给马上的慕容兰陵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向一边走开,想:“她救我的大恩,我只有记在心里,倘若被抓了,那是我命苦使然,只要还能活着,总要想办法报答。”
慕容兰陵见他走,心里怜悯,对着那男子撒娇道:“尚长老,那些人一会儿一定追来的,他舌头也给那些人割了,很可怜的!他又没有马匹,我们不管他,一定会被抓住。我不是白救了他?你也说过救人要救到底,我第一次当侠女,可不要只做半个侠女的,求求尚长老了。”
小脸儿上一脸的恳求之色,让人不忍拒绝。
尚天波叹了口气,道:“我怕了你了,这次若不依你,不知道要念叨我多久!走吧!”
作为东溟派的长老,收留一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再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并未练过武功。即便心怀不轨,也出不了大问题。而关键是从楚江南对慕容兰陵的态度来看,他可不敢像冷凤一样,真的把她当侍女看待。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尚天波翻身上马,绕到常生身边,伸手把他拉上了马,道:“你倒是很有骨气,连命也不怕丢了!这一点我倒是很喜欢。”
慕容兰陵道:“再歇歇吧,他们没我们快,一时半会儿追不来。”
尚天波道:“咱们要追上冷姑娘才好,她性格鲁莽,我怕路上出事。”
三人不作停留,快马加鞭一路追了下去,一气追了大半个时辰,却仍旧不见冷凤的踪迹。前面大道旁边出现一座小村庄,眼看日已过午,慕容兰陵已经面露疲色,道:“尚长老,咱们追不上了,在这里歇一下,让我的小白喘喘气,别累坏了它。”
尚天波道:“我看不是小白累了,是你累了吧?也好,离苏州府还有几十里路程,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