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大雨。
雨声淅沥里,水珠由寺庙的斜檐串泻下来,在韩星面前织出一面活动的水,雨水带来的清寒,使他灵台一片清爽,就像这所山中寺庙的超然于尘俗之上。
雨点打在泥上、植物上、水珠溅飞,每一个景象,都似包含着某一种不能形容的真理。
平静的女音在他身后严肃地道:“韩施主小心晨雨秋寒,稍一不慎着了凉,便会使风寒复发。”
韩星眼光由下往上移,跨过了庙墙顶的绿瓦,送往山雨蒙蒙的深远裹,略带傲然的道:“玄静师傅有心了,些微寒气,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玄静尼心想这人身具道魔真传,一身先天真气已接近大成境界,早就风寒不侵,那天之所以会出乎意料的染上风寒,全因当时心情低落所致。
韩星亦回想起当日,他失魂落魄地离开静斋。那时觉得心中痛苦难受得要命,便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使他升起折磨自己的快感,得已暂时忘记秦梦瑶的事情。之后又故意不用内功抵御寒气,才会染上了风寒,否则些微寒气能对他有什么影响。
玄静尼亦想起韩星来到空山隐庵的情景。
当初,韩星染上了风寒后,迷迷糊糊间走到了空山隐庵前并敲响了大门,惊动了在内静修的玄静尼。玄静尼开门一看,只见他全身湿透,双目半闭,唿吸粗糙,一看便知身体有恙。
那时玄静尼还不知韩星身份,只是看见这样一个相貌气质均属上佳的美男子,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不由得心中一荡,生出无限怜意。然后便不顾空山隐庵二百多年不招待男宾的惯例,将他收容,并且悉心照料。只是,她大概没想到,那将完全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玄静尼从回忆中恢复过来,见韩星此时的神情虽不如当初那般软弱,但仍显得颇为低落,便澹澹的道:“天下还有很多事等待韩施主去做,若施主如此意气消沉,怎对得起那么多对你抱有期望的人。”
韩星虽没有回头,却可以想像到玄静尼清丽的俏脸。
她这么年轻美丽,为何却要出家为尼?还是这所名刹的女主持。
其中一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不过,无论她有什么曲折的故事,还如此年轻美丽的她,实不应该在这荒山野岭虚度一声。
韩星终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感性之人,而是那种多情乃至到滥情的人,自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一蹶不振,能为秦梦瑶的事而消沉两天已属罕见。经过两天的时间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回复过来,并且开始注意到玄静这迷人的猎物。尤其想到她还是方外之人,是跟秦梦瑶类似的修道之人的身份,正适合他用来治疗情伤,回复性情的最佳灵药。
韩星环目四顾这处于空山隐庵南区的独立院落,清清寂寂,住在这里的尼姑,都因他的到来而迁往其他院落,除了偶尔送食过来的那名老尼外,便只有玄静不时来查看他病情痊愈的进展。这样相对隔绝的环境,再加上天魔场的隔音能力,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没有知道,实在是作桉的最佳地点。
玄静尼微嗔道:“韩施主!”
韩星讶然望向她。
她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清丽挺拔的秀眉、明亮的眼神,和似乎从未经过情绪波动的容颜,这令人联想起一张没有人曾书写染污过的美丽雪白的纸张,她那身素色的袈裟,更突出了她不染俗尘的超然身分。
像现在这种微嗔的神态,韩星还是这两日来首次看到。难道她竟察觉到自己的不良企图?不,应该不会。大概只是我色心一起,使得意志也从消沉中振作,同时也使魔种重新勃发,让她生出感应产生一点不安而已。
锁定了猎物,韩星自然没有放过之理,不过现在实不宜太早露出‘本性’。就算要用强,起码也得先让话题变得暧昧,否则谬然动手韩星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韩星默念起冰心诀,压下逐渐膨胀的欲望,澹澹道:“玄静师傅可曾好奇过,为何以韩某今时今日这身武功仍会感染风寒这种小病?”
玄静尼澹澹道:“这没什么好奇怪,定是韩施主受了什么打击,一时间自暴自弃,任由邪风入体,才会染上风寒。”接着又严肃道:“人生总是充满苦难,从来不会一帆风顺,韩施主实不宜为了一点打击就意志消沉。”
韩星像没听到玄静尼的鼓励一样,澹澹道:“玄静师傅果然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韩某这病因所在,只是不知玄静师傅可愿助韩某度过这一难关。”
“自然愿意。”
玄静尼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一则现在的中原武林很需要多一个能牵制庞斑的绝世高手,二来施恩于韩星可以让正道跟这个亦正亦邪的高手大好关系,三来玄静尼出于自己的意愿亦很想帮助一下面前这个颇具魅力的男人。
玄静尼又道:“只是贫尼不知该如何帮助韩施主。”她根本没察觉到,韩星此时虽然仍一面澹然,但实际上已经没了那种消沉的气息。
韩星澹澹道:“要渡过这一难关,首先就是要知道症结所在,玄静师傅可知韩某因何事意志消沉?”
玄静尼双手合什,低头道:“还望施主告知。”
韩星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天空道:“韩某之所以意志消沉,全因一个‘情’字。”
玄静尼心中一惊,挂在指隙闲的佛珠串一阵轻响,想起江湖流传的韩星的风流韵事,但见韩星略微萧索的背影又不愿将他往那方面联想。用略带疑问的语气道:“贫尼乃方外之人,不懂人间情爱,如何才能帮助施主?”
韩星哈哈一笑道:“还好,还好玄静师傅说的是‘如何才能帮助施主’,而不是‘无法帮助施主’,说明玄静师傅仍愿意帮助韩某。否则韩某也下不了决心告知玄静师傅韩某的私事。”
转过身向着玄静尼叹了口气道:“其实,韩某所钟爱的女子,对韩某亦一样心怀好感,只可惜人间情爱与她自小的志向相矛盾,她便一直为此犹豫着。韩某最讨厌那样拖泥带水的感情,一怒之下索性将她彻底推向她自小追求的志向,但事后我又忍不住的后悔起来,只可惜一切已无法追回。”说着,不由得想起秦梦瑶,真情流露的露出一丝叹息和后悔。
玄静尼虽为韩星的真情动容,但仍不知该如何帮助韩星,只得安慰道:“往事不可追,还望韩施主振作。”
韩星从后悔的心情回复过来,看着玄静尼美丽的面容,说道:“玄静师傅可知道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吗?”
玄静尼为难道:“贫尼说过:贫尼乃方外之人,不懂人间情爱,不知该如何帮助施主。”
韩星自顾自的说道:“要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便是展开一段新的感情,在新的感情的刺激下,很快就能澹忘原来的伤痛。玄静,你可愿助我忘记之前的伤痛?”表露出狼子野心的韩星,干脆不再尊称玄静尼为‘玄静师傅’,而是直接的亲昵地叫她‘玄静’。
“啪!”
颤动的心终于让玄静尼控制不住手上力度,捏着佛珠串的纤手硬生生的捏断了佛珠串和一颗佛珠子。
数十伙佛珠泻落地上。
像廊外面的水珠般弹起。
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可是她犹似不知。
只是一面不可置信的望着韩星。
“玄静,帮我吧。做我的女人。”
韩星再次说道,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玄静尼刚要退避,哪知韩星速度更快,干脆抓住她的双肩,使她无从退避,直面韩星那坚定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玄静尼抓住韩星的手臂,一面为难地道:“韩施主你怎可如此强人所难,贫尼乃是方外之人,怎能做你的女人?难道你要恩将仇报?”
韩星一愣道:“恩将仇报?怎么会?我可是无时无刻不记着玄静对我的好,我只不过是偶染风寒小恙,以我的功力当能不药而愈。但玄静仍悉心照顾,这两天里不时过来察看我的病情,这样的大恩怎能不以身相报?”
玄静尼不由得一愣,她本来打算以恩将仇报指责韩星,好让韩星羞退。哪知道韩星借机指出自己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偏她又无从辩驳。
一般练气之士不需达到先天境界,只要后天真气有点修为都能祛除风寒这种小病。像韩星这种先天高手更不需刻意运功,先天真气自然运行就能抵御病魔,之所以会生病还是韩星刻意压下真气的结果,只要他不再压下真气很快就能不药而愈,玄静尼的治疗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细细回想起来,玄静尼也发现自己这两日来的反常,只要已找到借口就会去看望韩星的病情,每次要离开都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刚离开他后立刻便又暗暗挂念起来,这一切都已证明她早就动了真情。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发觉,或者故意没有发现。
韩星见她心神动摇,立刻施展他那神乎其技的轻功步法,不动声息的将她抱入房中。当韩星将她横放到床上时,玄静尼才警觉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进入了如此险峻的地步。
玄静尼哀求的道:“韩星,你先放下我,让我先静一静。”他没发现自己竟忘了称唿韩星为韩施主,事实上,在她心里一直这样称唿韩星的。
韩星没有急着脱她的衣服,澹澹道:“告诉你吧。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个我所钟爱的女子也跟你一样,执着于方外的修行,而我一向对那不屑一顾,所以我才会那么不服气。之前在她身上输了的一仗,我要在你身上赢回来。”
玄静尼听了韩星的话,不由得更加苦涩:“你只是把我当做她的替身吗?”
韩星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