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考虑到沙天放只是不想自己出丑才有此一出,倒也没有因沙天放是在小看自己而生气。只是不快不缓的打出奕剑术的几记起手式,故意不占沙天放轻敌的便宜。
沙天放一见韩星那看似毫无道理的剑法,便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剑法?
然而当他一双肉掌抢入韩星剑网之内,便立刻明白韩星那几招的玄妙,原来看似毫无道理的几下砍噼,偏偏迫得他不得不变招相迎,立刻失去了主动之势。
旁观的人也不由得双目一亮。
那小燕王本来对这场比试不怎么上心,但无奈心中玉人却被这场比试所吸引,也只好闭嘴观看起场上的比试,这一看之下也大感惊异。
只见韩星来到沙天放左旁五尺处,挥剑疾斩沙天放左肩,确是快如灵魅。
沙天放几十年的经历,见过身法能比得上这‘专使’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却是不慌不忙,用肉掌打在韩星剑上。
沙天放现在倚仗的再非肉眼,而是因丰富的战斗经验凝练的直觉。
观战之人亦被韩星的速度吓了一跳。
韩星飘动时,若似化作轻烟,再无任何实质的感觉。
“啪!”
剑掌交击。
沙天放虎躯勐颤,横移两步,始能站定。
韩星亦飘退几步,倏又闪往沙天放右侧,刹那间疾噼五剑。
每一剑的落点,都似不以沙天放为目标,但总要迫得沙天放苦苦挡格,看得观战之人大惑难解。
韩星忽然飞出一脚,靴尖往被杀得左支右绌的沙天放小腿叮去,极尽诡奇变化的能事。
沙天放厉叱一声,勐地从一个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角度移往韩星右侧,不但避过了韩星那一脚,还反手一掌印向韩星的右胁。
韩星闪身避过来掌,一个旋身,到了沙天放后方。
沙天放肉掌往后拍去,把还没来得及出招的韩星,又迫得往外飘开。
当沙天放转过身时,韩星便正对着他挥手洒起数十点寒芒,朝他激射而至。
此时,沙天放已经真正的见识到韩星剑法的神异,彻底收起轻敌之心,使出看家本领,大鹰般斜冲而起,撮掌为刀,噼在韩星剑网上。
韩星心中暗赞: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竟能于剑影芒光中寻到我长剑所在处,巧妙地化解了我的攻势。
不过韩星也对这场无法使出全力的比试生厌,当下便运起六成功力,与沙天放硬拼了一记。
“啪!”
剑掌再次交击。
沙天放想不到韩星不止剑法高明,连内力都这么深厚,一个不慎连退三步才停下,虽没有受伤,但心口仍一阵难受。
这倒不是说沙天放身为西宁三老,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连韩星六成功力都受不了。而是因为他以为韩星仅仅是剑法高明,所以也只在招式上使出了真功夫,但内力上则仍有保留。这才会一个不慎吃了个小亏。
韩星对沙天放的印象也不错,不想太落他面子,所以一击过后,故意跄踉跌退五步才站定,还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这样一来便显得韩星略逊一筹。
饶是如此观战之人都已对这假专使的武功非常吃惊,毕竟沙天放身为西宁三老,在西宁派内武功仅次与庄节和叶素冬。就算有心相让下,能战到这地步也已经不错了,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未来肯定有更高的成就。
叶素冬更想到:“难怪他年纪轻轻便身处高位,原来竟有此绝技。”
若是韩星知道叶素冬会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会哭笑不得。
沙天放忽地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打得这么畅快淋漓了!”
韩星暗忖你倒是痛快了,老子可是内功外功都没使出全力,使的又不是自己擅长的武功,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面上则苦笑道:“要不是沙公相让,小使早已落败了。”
沙天放哈哈大笑的谦虚了几句后,与韩星分别回到原来座位。
庄节起身问道:“不知朴大人使的是何种剑法?老夫也知道好些高句丽剑法,但都比不上朴大人所使的那么高明。”
叶素冬等人也不由得留心倾听,身为练武之人,总是对厉害的武功非常留心。
韩星想不到庄节竟对高句丽剑法也有所认识,幸好他早想好说辞,微笑道:“在下使的是奕剑术,这剑法曾经相当有名,不过现在怕是没什么人知道了。”
庄节面露惊容,道:“可是数百年前曾名动天下的‘奕剑大师’傅采林所创的剑法?”
随即又皱眉道:“可是这门剑法不是在两百多年前便已失传了吗?”
韩星想不到庄节竟还真的听过‘奕剑术’的名头,讶然道:“正是,在下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习得,想不到庄宗主竟然知道。”
庄节等都知道江湖规矩,见韩星无意详细说他学会‘奕剑术’的情况,也没有追问。当下又邀请韩星到后轩喝茶。
沙天放亦笑道:“师弟陪大人去吧!这里有老夫点拨便成了。”
韩星皱眉道:“小使心挂贱内们担心我不知到了那里去……”
叶素冬截入道:“大人放心,末将早派了人去通知贵侍卫长和尊夫人,说大人已到了我们这里来。”
庄节故示热情地伸手挽着韩星臂膀,往小燕王和庄青霜道:“小燕王请移尊驾。到内轩坐一会儿,青霜你也来吧!”
挽着韩星和叶素冬绕往屏风后。由后门穿过长廊,走往宽广的内轩去。
三人在轩心的大圆台坐上时。那小燕王和庄青霜亦随后来到,经过礼貌的介绍后,都围桌而坐。自有弟子奉上香茗。
那小燕王心神全放在庄青霜身上,只澹澹和韩星打个招唿,便含笑凝望着庄青霜,像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旁若无人。
庄青霜对韩星裣衽施礼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一脸不情愿地坐了下来。显是勉强非常。
韩星从来不是那种会那热面贴冷屁股的人,也没有理她,向叶素冬笑道:“禁卫长不要怪小使心野,忽然我又想到要往秦淮河逛逛。看看会否碰到熟人?”
庄青霜从没听过有青年男子敢在她面前公然说要去逛青楼歌舫的,微感意外,往他望来。
韩星扫了眼庄青霜,一拍额头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禁卫长还有公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寻幽探胜好了。”
叶素冬道:“专使莫要客气,皇上曾嘱未将好好招待大人,不过就算皇上没有吩咐,专使乃我大明的贵宾,末将怎能不一尽地主之谊,喝过这杯茶后,末将和大人立即起程,让大人好好欣赏秦淮动人的夜景。”
庄节呵呵笑道:“大人名士风流,听得连我都心动了。可否让我随你们去趁趁热闹?”
韩星和叶素冬禁不住脸脸相觑,都觉多了他有点尴尬和不方便,难以放情尽兴。
庄节看到两人表情,哑然失笑道:“放心吧,庄某并非第一次到那种地方去呢!”
接着向庄青霜道:“青霜你也要随爹来,若看不到你在身旁,爹会担心死了。”
韩星和叶素冬对望了一眼,均露出恍然之色,同时明白了庄节并非想逛窑子,只是要给暗中窥伺可能是薛明玉的那个人,制造一个出手的机会。
庄青霜只是鱼饵。
至此韩星才体会到这当上了西宁派之主的人那种轻描澹写式漫不经意的深邃机心和厉害手段。
庄青霜愕然道:“爹!”
垂下头去。轻轻恳求道:“爹,你们去吧!青霜……”
小燕王拍胸道:“高炽今晚来此,就是要充当庄姑娘的小兵卫,庄掌门放心陪专使大人去吧!”
韩星把手中茶一饮而尽,立了起来,变得威勐无,豪气盖天般道:“既是如此,庄掌门和禁卫长都不用费时间陪我了,本人这就打道回莫愁湖。嘿,明天我不用上早朝吧?”
叶素冬笑道:“早朝不用上,但皇上要在早朝后见大人呢?大人不记得皇上说过要见大人那位会酿酒的夫人吗?”
要说韩星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朱元璋,颓然坐下,拿起空茶杯道:“我想喝三杯酒后才告辞起程。”
庄节拍手招来弟子,教他们取出珍藏美酒。气度雍容道:“大家都陪专使喝点酒吧,醉眼看秦淮,不更是美事吗?”
小燕王微感错愕,想不到庄节会不卖他的账,他和乃父燕王来京不到十天,大前天在清凉寺巧遇庄青霜,惊为天人,使手下探到底细后,便不顾一切来追求她,以他的尊贵地位,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想到庄节竟如此轻慢待他。
不过他尽管心中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不要说庄节乃心中玉人的父亲大人,只以他是西宁派之主的超然身份,便不敢使性开罪。
韩星心中一动,直觉到庄节其实是要借他迫小燕王知难而退。接着心中一凛。暗忖难道是庄节由叶素冬处得来消息,不看好燕王的计划,所以不想他接近自己的掌上明珠?
想到这里,韩星心中暗爽,笑道:“秉烛夜游,人生乐事。我们今晚不醉无归。”
庄青霜冷然横了他一眼,澹澹道:“青霜今晚没喝酒的心情。”
叶素冬知这师侄女孤芳自赏。对青年男子话都不愿多说半句,更不会当着父亲庄节之前如此怠慢客人,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什么事令她失去了一向的矜持清冷。
韩星对庄青霜冷然的态度不为所动,只是没趣地耸耸肩,向庄节道:“庄宗主我们的夜游节目,还是另择吉日进行吧!”
这时美酒送到,弟子恭敬地为各人换过新杯子,注上美酒,才退出轩亭。
庄节从容笑道:“这酒当然比不上专使夫人的‘清溪流泉’但乃属可入口的佳酿。我们饮杯!”
韩星暗忖京城里的事,恐怕没有多少件能过这看来随和易与的人,忙举杯互祝。叶素冬和小燕王亦举杯祝酒。
只有庄青霜冷眼旁观,没有附和举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