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三老亦非鲁莽之徒,只是怕给愣严抢先一步,揭破韩星的身份,那他们使会大失面子,以后再难抬起头来做人。因为根据线报胡惟庸在昨晚宴会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通知了愣严,着他进一步查察韩星的身分。而愣严亦像掌握了什么确实证据,放话马上就要捉拿韩星,并且跟西宁派一个难堪。所以才在没有真凭实据下,抢着出手对付韩星。
若韩星知道其中有这番因由的话,肯定会知道西宁派其实是被愣严当枪使了。同时亦能推理出,里赤眉和方夜雨已经到了京城。
因为愣严所掌握的真凭实据,无非就是里赤眉和方夜雨的指认,可是这些证据他那敢摆到明面上,那不等于直接说他就是跟里赤眉和方夜雨一伙吗?到时朱元璋就是想闭只眼继续利用他都不行。所以愣严根本就是故意放出风声,迫西宁派的人先出手对付韩星的。
韩星现在还不知道内里的因由,摸着眉头,狂怒道:“本使要求立即谒见皇上,还我公道,你们要绑要锁,全任你们,不过事情弄清楚后,本使定会追究责任。”
三人见他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惊疑不定,还真不敢无礼锁他。只是带上近百名禁卫押着韩星走向皇宫。
韩星一边跟着三人,一边回味起他们的话,他总觉得自己之前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当他回忆到叶素冬说起‘古剑池的人今午便到’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古剑池的人恐怕就是那个什么冷铁心,韩星上次潜入韩府的船时,就发现冷铁心跟韩府的人一起的,他来了意味着韩府的人也都进京了。
一想到韩家三姐妹,和那位韩夫人就要来了,韩星又是头痛又是欢喜,头痛是因为女人太多,隐隐有些照顾不过来。欢喜的原因自然就不用多说了。那位韩夫人他可还没完全征服的,她来了正好进行第二轮征服。
叶素冬发觉韩星的心情似乎忽然变好,心中更是疑惑,这绝对不是身份即将被揭穿的表现。但由于刚刚已经跟韩星撕破了脸皮,也不好追问。
韩星见叶素冬一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恶作剧的心思忽起,笑着道:“你们锁都不锁就带我去见皇上,就不怕我真是韩星,到时忽然暴起杀了你们的皇上,你们不都要株连九族吗?”
叶素冬三人无不听得心中一凛,因为韩星之前表现得实在太过理直气壮,使他们对原本早已断定的事生出疑惑,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只不过既然一开始没锁他,现在听他一句话又要锁他,就显得太心虚太没自信。这三人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一时间真抹不开脸皮做这事。只得暗暗提高警觉,并且暗暗调整位置以三才阵的阵形对韩星形成合围。
韩星见他们害怕成这样,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开玩笑啦,我怎么可能是韩星呢?我要是韩星,早把你们三个打趴走人了。”
叶素冬三人听韩星把他们说得如此不济,都不由得心中暗怒,却也没多说什么。
韩星笑完后,忽然叹道:“听说贵邦有个叫‘指鹿为马’的故事。”
叶素冬三人眉头一皱,隐隐的知道韩星要说什么,但心里却不太相信朱元璋真肯为韩星做这样的事。
韩星继续道:“其实这世上的所有东西一开始都是没有名字的,只不过我们人类为了区分清楚,才一一命了名字。所以当所有人都被逼着将鹿当作马时,那鹿就不叫做鹿,而叫做马了。若皇上非要把我说成是韩星,那我不是韩星,那你们也要将当成韩星追捕。若皇上非要将我当成高句丽专使,那就算我不是,你们都得将我当成专使看待。”
叶素冬三人听得微微失神,韩星笑着越过走在前面的沙天放,走到最前面,才忽然回过头对三人道:“还不快跟上?”
叶素冬三人想起这人的危险,连忙跟上,同时亦在恍然间醒悟,他们三个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韩星夺去志气,完全被韩星控制了气氛和节奏。此时若真动手的话,他们三个还真没半点胜算。
经过一阵沉默后,韩星他们终于走入皇宫。
朱元璋闻报后立即在御书房内接见韩星和西宁三老。
西宁三老跪伏朱元璋龙桌前,而韩星则知道事情要扯开,干脆也不再跪了。
朱元璋见韩星傲立不跪,眼中竟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才对叶素冬道:“叶卿家有和要事?”
进入皇宫后,叶素冬三人已经渐渐恢复状态,这里是朱元璋的地方,朱元璋的权威又摆在这里。只要还没到完全撕破脸皮的地步,那掌握这里气氛和节奏的,永远是朱元璋而非韩星。
叶素冬见了朱元璋问自己后,便将他们对韩星的怀疑,加盐添酱地说将出来,当然瞒去了庄青霜那个环节,最后道:“古剑池冷铁心今午即至,上可验明正身,教他无法抵赖。”
朱元璋出奇地温和道:“这事关系到我大明和高句丽两国邦交,叶卿家为何不多候一天,却如此鲁莽行事?”
叶素冬自不敢说出,他们是怕愣严先桶出来,让他们西宁派难堪,他们这点小心思就算明知朱元璋也知道,也绝不能摆在明面上。于是硬着头皮道:“微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更怕贼子图谋不轨,迟恐不及,才立即动手拿人,这事全由微臣出主意。愿负全责。”
韩星听得心中暗赞,这人总算还有点义气。
朱元璋澹澹道:“看吧!”
随手在桌上取了一卷文书,掷到叶素冬身前地上。
众人包括韩星在内。齐感愕然,究竟那是什么东西呢?
叶素冬战战兢兢,膝行而前,恭敬打开一看,立时傻了眼睛。
只见上面写满了高句丽文,当然不知所云,可是却有两幅手绘画像,赫然是身穿官服的韩星和范良极,绘得维肖维妙,传神之极。
韩星偷眼看到,亦呈惊异莫名,为何朱元璋竟有这样一张玩意。
朱元璋语气转寒道:“这张图像,乃专使抵京前三个月,由正德派人由高句丽送来给朕以作证明的,叶卿家明白了吧?”
叶素冬一听立即汗流挟背,伏身大叫知罪,额头叩在地上,卜卜连响,若非他功力深厚,早头破血流了。
朱元璋怒喝道:“人来!立即传朕之命,公告全京,以后若再有任何人敢说出半句怀疑朴专使和侍卫长来历的话,不理他身居何职,立杀无赦,即管他们两人和韩范两贼长得一模一样,亦不准再在朕前提起这事。”
当下自有人领旨去了。
叶素冬等三人暗暗叫苦。心笃胆颤,谁不知朱元璋反脸无情,心狠手辣。朱元璋余怒末消,喝道:“你三人立即给我退下,待朕与专使商谈后。才和专使计议怎样处置你们。”
三人虽为当代高手,可是得罪了朱元璋,只是鲁莽欺君一罪,已可株连九族,闻言脸如死灰,跪行着退出书房。
三人退出书房后,韩星更是大胆直接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与他对视一会,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又露出一丝缅怀,最后露出几分笑意道:“这几天还真辛苦你和范良极给朕下跪行礼了。”
韩星本以为朱元璋必会大怒,没想到竟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和范良极。
朱元璋见韩星露出疑惑之色,笑道:“不要感到奇怪,朕也是布衣出身,之所以订立那么多礼仪,也并不是出于喜欢看人下跪才订立。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那些人忘记朕的出身,树立皇家的威严。”
韩星心忖你或许真不喜欢那些礼仪,但要说心里完全不介意我这样,那我就是瞎了眼看不到你之前的愠怒。只不过既然朱元璋都放下架子,韩星也不好再摆着副傲然的拽脸。嘿然问道:“那小子便多谢皇上包涵,嘿!皇上那处弄来这么精采的身份证明文件。”
朱元璋摇头失笑道:“算你这小子有点道行,若你早先反抗逃走。朕亦唯有下令通缉你,好小子,坐吧!”
见韩星毫不客气地坐到龙桌侧的椅子,心中禁不住飘过鬼王的映像,静静瞧了韩星好一会后,微笑道:“在你们到京前,朕忍不住到了鬼王府,求鬼王占上一卦,看看我大明国运如何。”
韩星心中一震,隐隐间感知了曾发生过什么事。
朱元璋沉吟道:“鬼王起了那枝卦后,表面虽若无其事,眼中却现出喜色,四十年老朋友了,他怎瞒得过朕。”
言下不胜欷嘘,使人感到他和虚若无恩怨难分的复杂关系。
韩星知趣地没有作声。
朱元璋续道:“他只告诉朕,很快就有‘福将'来京,此人将可为大明带来深厚福缘,教朕放心。他虽从不打诳语,但朕怎可凭他一句话便放下心来。于是派人秘密切注视鬼王府的动静,侦知他起卦后,立即派出白芳华去见你,所以我才有命愣严去查你之举。到了前天,朕才知道若无兄还有意招你为婿,这‘福将'不用说就是你这假专使,所以朕才真正把你当作心腹,连为何你忽然少了几位夫人,都不计较。”
韩星皱眉道:“那昨天皇上又为何要试我的忠诚呢?”
朱元璋失笑道:“因为朕想试试你的福缘深厚至何等程度。事实上朕一直在试探你,现在你过关了。朕才对你畅所欲言。还想请你为朕办一点事呢。”
韩星点头道:“说来听听,能帮的话,我一定帮。”
朱元璋叹道:“换了别人,朕要他办点事,那个不是赴汤蹈火的。若他们也像你这种态度,我一定会把他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韩星呵呵一笑道:“那些人就算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实际上还不一样只做他们愿意做的,至于那些他们不愿意做的,就算他们表面答应了,内里肯定是阳奉阴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