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炅看着恬熙快步离去,严灵那一点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目光闪动间,他已经又展开笑容。见严灵仍旧跪在地上也不再让他起身。有些散漫的靠到椅背上,指节轻敲着扶手。懒洋洋的说:「朕知道这次你也是受了些委屈。但是你要放心,朕与你是骨肉兄弟,自然不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来。无论你做过什么,朕都不会害你。只是从此往后,你也需更加安分守己些。少与生人接触,以免遭心怀叵测之人的利用。明白吗?」
跪在下首的严灵低低的答了声:「臣谨记陛下教诲。」不待严炅露出满意的笑容,严灵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微臣还有一事,奏请陛下恩准!」
严炅看着他,问:「什么事?」
严灵深深的拜倒,随后说道:「请陛下恩准微臣剃度出家。」
居然是这样一个要求,严炅起初有些讶然,随后便会意。盯着严灵的头顶看了一会,他终于说:「准!」
严灵深深的再次拜倒,口中念喏道:「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便起身离去。
几乎他一走出去,严炅左手旁的屏风后,便转出了恬熙──他一直在后面偷听。
严炅看到他,有些恶意的笑道:「你还不赶紧去送送。日后他便是方外之人,再与你无干了。」
恬熙冷若冰霜的看着他,澹澹的回了句:「臣妾谢陛下鸿恩。」竟真的是转身出去追严灵了。
严炅有些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
他居然真的去了?真的去了!怒火瞬间充斥着心胸,他一怒之下将挥臂将笔架扫落。笔架落地发出巨响,殿内的宫人都吓得跪下。
他坐在位上一动不动。突然一句话轻飘飘的传过来:「好好的,发什么火。」
一抬头,居然是又恬熙折返回来。现在正一脸澹漠的看着他。
严炅看到他心中怒气更甚,恶声道:「怎么,又不去送他了吗?」
恬熙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说:「本来就并不是很想去,只是碍于陛下的吩咐不得不从。刚走出殿外,便听到了声响。放心不下,所以我就折返了。」
他一边说着缓缓向严炅走来。
严炅听他说完便发出一声怪笑,反问道:「朕命令你去?」
恬熙的表情波澜不兴「难道不是吗?陛下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忘了,不会吧?」
严炅的脸皮顿时就挂不住了,他喝了声:「大胆!」
恬熙立刻回了句:「你惯的!」
严炅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拍桉而起大喝道:「你太放肆了。」
恬熙毫不示弱,瞪大眼睛直视着他,喊道:「你不喜欢我见他,就坦荡荡的说出来。这么别扭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学那女人做派吗?」
严炅被他这样一顿抢白,气得半会说不出话来,指着他喊了声:「你…」
恬熙干脆就走到他面前,说:「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爱他了!我现在谁也不爱,你爱信不信,别遮遮掩掩的玩这种小心思!一点都不像你,简直像个笑话!」
说完也不理会严炅的反应转身就走。
严炅被他激得勃然大怒,起身怒喝一声站住便已经一把揪住恬熙抵在殿内的一根大柱上。看着恬熙被他撞疼的样子,他毫不怜惜。只怒说:「你这个满口谎言的东西,凭什么让朕相信你?」
恬熙耻笑一声,反问道:「满口说不在乎这件事的你,为什么又没完没了的跟我玩算计纠结这件事?」
这话直戳严炅心窝,气势汹汹的他突然泄了气。沈默了半晌,他咬牙说:「朕从没有在乎纠结过你过去的所有奸情。」
恬熙冷笑着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严炅也烦躁了,心头翻腾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这不该是他!
他稍稍冷静了下来,故意冷笑一声,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别做梦了,你也值得朕去纠结?朕清楚,你们狐媚全都是天生性淫,跟你讲什么忠贞不二简直是笑话。这无所谓,本来朕要的也就是你这个身体。不过朕要提醒你,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留在朕的身边。朕可以不在乎你心属何人,但是朕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愚弄。你若是对朕有贰心,朕绝不容!明白吗?」
恬熙也是怒了,他冷冷回答:「我当然记得,这些话你恨不得写在纸上装裱起来天天让我念一遍。那我也告诉你,我心里没装着严灵。我现在想的只有我的族人,你满意了吗?」
严炅点点头,说:「很满意!」
恬熙怒极反笑,突然笑颜如花的说:「既然陛下明白了,那可否容臣妾告退?」
严炅闻言也笑了笑,闲适的说了句:「准!」松了手,让恬熙从身下躲开。两个人都若无其事的,一个告退离去,一个又回到了位上。
恬熙快步出了殿,径直走到自己的车辇前,轻雯忙迎了上来。恬熙也不看他,直接上了车。吩咐道:「走!」便再无二话。轻雯想要上车陪伴,看了看恬熙的神色。以她对恬熙的了解,终于决定还是下车,让恬熙自己独处一会。
恬熙斜倚在一堆软枕中,疲惫的合上了双眸。
严灵终于,还是走上了这一步。也好,至少这样他能最大限度的自保,再也无人能将他视为最好的幌子拖进这是非之中。而他以皇家王爷的身份遁入空门,所受的礼遇必与一般人不同了。至于严炅,严炅……算了,不管他了,自己太累了,得休息一会!